政策简报|当前货币政策服务实体经济的经验、 困境与应对

于泽，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主要研究领域为货币理论与政策、商业银行行为、经济增长等。承担“国家高端智库”重点课题、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等多项省部级以上重点课题，在《经济研究》《管理世界》等刊物发表论文数十篇，出版学术著作多部，报送内参多篇。

宋鹭，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院长助理、研究员。主要研究领域为宏观金融、货币政策、智库理论与实践等。参与编写《中国新常态宏观经济：机制变异与理论创新》等著作，参与和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等重大课题，发表文章数十篇并向中央有关部门报送内参多篇。

刘宇琪，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摘 要

针对民营和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近年来货币政策积极调整、精准发力，从政策传导、金融机构执行和微观主体融资改善来看，取得了一定实效。但是，由于实体经济面临的困难依然较大，货币政策在多目标体系下承担的任务过多过重，在有效服务民营和小微企业融资方面仍然存在结构性困境。调研显示，由于当前的政策存在短期化和片面化的倾向，在需求端疲软的环境下，一些造成融资难、融资贵的长期性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制度化的解决，“宽货币”到“宽信用”传导机制受阻。同时在金融结构性去杠杆的背景下,中小银行流动性风险加剧，对于政策效果的可持续性有潜在的负面影响。在政策层面，除了要在总量上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特别是采取常规措施有效缓解银行信贷供给面临的流动性、利率和资本约束。更为重要的是，要在结构和执行层面，构建有利于货币政策传导的微观机制，改善银行和企业的行为预期，实现微观市场主体的激励相容，并致力于打造市场化、长效化、整体化的政策体系。要进一步巩固提升普惠金融政策的执行效果，构建激励相容的长效机制；优化调整银行风控体系，提升小微企业信贷效率；严控中小银行流动性风险，防止波及小微企业信贷供给；进一步强化“几家抬”政策合力，切实改善小微企业投融资环境。

一、货币政策服务民营和小微企业发展取得一定实效

2018年以来，国际经贸环境不确定性更加突出，中美经贸摩擦加剧，同时国内周期性风险和结构性矛盾叠加，经济下行压力加大，给宏观政策的制定和实施带来了更大考验。面对复杂多变的国内外形势，人民银行坚持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要求，在稳健货币政策的基调下，着力引导金融机构对民营和小微企业的全方位支持，调研显示，从政策传导、金融机构执行和微观主体的改善来看，都取得了一定的实效。

（一）“稳健”货币政策定向宽松，结构性货币政策精准发力，利率市场化改革取得突破

民营和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十几年来长期存在，造成这一问题的根本原因在于我国金融体系的结构性扭曲，导致货币政策传导受阻，民营和小微企业难以通过正常渠道获得资金，并且融资成本持续居高不下。2013年以来，人民银行通过一系列结构性货币政策希望改变货币政策传导和信贷投放结构，“融资难”的问题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但是“融资贵”的问题依然凸显，还需要市场机制的完善，实现政策与市场的激励相容，不能单纯依靠行政命令式的推动。为此，人民银行从两方面加以推进。一方面继续加大定向宽松和精准发力的政策力度，2018年以来连续7次降准或定向降准，增量开展SLF、MLF和TMLF操作，为金融机构扩大对小微和民营企业的信贷投放提供了优惠利率的长期稳定资金来源，同时继续使用再贷款、再贴现和抵押补充贷款等常规工具，扩大普惠金融定向降准支持范围，在总量和结构上坚持主动和创新。另一方面，按照利率市场化的改革要求和节奏，着力推动贷款利率“两轨合一轨”，完善市场化的利率形成、调控和传导机制，2019年8月改革完善LPR的形成机制，以改革配合货币政策的实施，目的在于发挥LPR对贷款利率的引导作用，更好的增强利率传导效率，推动降低企业融资成本。

从政策实施效果来看，2019年上半年小微企业贷款出现明显增长，信贷支持的小微企业户数持续增加，信用贷款占比持续提高。人民银行2019年二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指出，2019年6月小微企业贷款增速达到22.5%，比上年末提高7.3%，高于同期全部贷款增速9.5%（如图1所示）。与此同时，民营小微企业贷款利率总体保持较低水平，贷款平均利率6.82%，同比下降0.58%。根据数据和调研情况，不管是从信贷规模、信贷结构还是贷款成本角度看，民营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

图 1 主要金融机构小微企业贷款余额情况

数据来源：Wind

（二）普惠金融配合货币政策执行相对到位，大型银行“头雁效应”和中小银行“下沉效应”明显